中央社报导,2015年欧洲爆发难民危机,超过百万人涌入德国,其中多数来自战火中的叙利亚。适逢难民危机10周年,德国外国记者协会(VAP)邀集当年来德寻求庇护的叙利亚难民、协助难民的民间团体与地方官员座谈,回顾这十年间的历程与挑战。

阿萨德政权垮台 返乡还是续留德国?
10年前与德国前总理梅克尔在柏林难民营自拍爆红的莫达马尼在座谈中分享,这些年不时遭诬指为圣战分子,也经常收到仇恨讯息,但他对人生仍心怀感激。
在柏林生活迈入第10年,莫达马尼已取得德国国籍,从柏林大学毕业后成为摄影记者,目前正筹拍一部有关叙利亚难民的纪录片。
2024年阿萨德政权垮台后,他首次重返大马士革。对于是否考虑搬回故乡,他说:「我在柏林完成学业,有了自己的公寓,也遇见了所爱之人。我有两个家,一个在叙利亚,一个在柏林。」
目前在天主教难民扶助组织任职的马里克(Aghiad Malik)回忆,自己当年因不愿参战而逃离叙利亚。他说,十年来能在德国完成学业、找到工作并建立朋友圈,除了受惠于官方难民政策,也归功于德国民间社会展现的「欢迎文化」。
至于是否该返乡,马里克表示,叙利亚当前局势仍充满不确定性,能否维持稳定、是否能成为真正保障人权的国家,都还没有答案。他并不赞成德国对尚未入籍的叙利亚难民推动大规模遣返。
同样来自叙利亚的作家卡特莱许(Ahmad Katlesh)则坦言,他对外界常问的「阿萨德政权垮台后,叙利亚人是不是该回家了」这类问题十分反感。
卡特莱许认为,许多难民已在德国生活多年,建立家庭与工作,理应有权选择自己的去留,而不该被迫在「留下」与「返回」之间二选一。
德国社会与媒体过去10年经常用「成功」或「失败」的二分法简化难民议题,这样的论述框架往往带著功利或政治色彩。例如「年轻难民该留下,因为能工作;年纪大的难民就该回去,因为学不会德语。」这种思维不仅残酷,也忽略了难民作为人的复杂处境。

从欢迎难民到向右转 融合是漫漫长路
柏林难民扶助组织「莫阿比援助」创办人汉尼格斯(Diana Henniges)补充,虽然德国在2015年展现了强大的「欢迎文化」,但十年来结构性的问题并未根本解决。许多难民仍在医疗、居住与行政流程上遭遇歧视与拖延,语言翻译往往也必须依靠志工支撑。
梅克尔当年开放边境的决定,虽避免了更大的人道悲剧,但回顾过去10年,仍留下许多值得检讨与反思之处。
辖区是柏林难民安置重点区域的前柏林夏洛滕堡-维尔默斯多夫(Charlottenburg-Wilmersdorf)区长诺伊曼(Reinhard Naumann)直言:「我们回答了『我们做得到』,却没有回答『要怎么做』。」
诺伊曼批评,联邦政府至今仍缺乏长远规划。德国自1960年代开始便有大量土耳其劳工移民,却始终不愿承认自己是一个移民国家,导致政策摇摆,为极右翼留下操作空间。
近年排外的另类选择党(AfD)在多个联邦州跃升为第一大党,并持续以「不工作、依赖福利、带来社会问题」等标签描绘难民,甚至渲染「穆斯林是灾难」的叙事。多数与谈者对难民危机十年后社会向右转的趋势深感忧心。
在严肃的讨论中,也出现一段温馨插曲。记者提问环节,台下一名摄影记者盖洛普(Sean Gallup)向莫达马尼自我介绍,表示自己正是十年前侧拍下他与梅克尔自拍的摄影师。
盖洛普微笑对莫达马尼说:「很高兴看到你在这里找到新生活,而那张照片或许也帮了一点忙。」两人相隔十年再度相遇,为难民融合的漫漫长路,留下了一颗温暖的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