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优先」单挑「护国神山」

若要总结川普的所有言行,「美国优先」是无可避免的核心,从川普第一任期,第一个行政命令就是签署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主张「双边贸易」取代「多边贸易」,川普更曾自诩为「关税人」,不仅对盟国的钢铝加征关税,甚至与中国大打贸易战,进而衍生成美中科技角力。

台湾则是意外受惠于美中贸易战,不仅台商回流带动投资,由「护国神山」全球晶圆代工龙头台积电为代表的半导体产业,也开始被世界各国所关注,尤其是中国科技巨头华为利用台湾的先进晶片,加速科技产业发展,川普政府则加强对华为的封锁力道,让台积电在2020年9月中旬后不再供货华为先进晶片,台积电也顺势宣布赴美设厂,成为了台积电在全球布局的第一步,并在拜登政府任内获得补助。

然而,川普在这次的竞选过程中,不断提及「台湾抢走美国晶片生意」,且声称「要向台湾收取保护费」,并对于美国晶片法案补助相当有意见,认为美国不应该补贴,而是拉高关税逼迫这些外国企业到美国制造,使得外界相当担忧,川普接下来的行动,是否会对台积电甚至是整个台湾半导体产业,造成不利影响。

台积电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建厂情况。台积电提供
台积电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建厂情况。台积电提供

川普若取消晶片补贴 受伤最重不是台积电

事实上,台积电在2020年宣布赴美设厂,时任台积电董事长刘德音就曾透露,2018年就有客户因为国防与AI需求,希望台积电可以赴美投资,当时甚至没有晶片补助。依照目前晶片法案补贴来看,分别是英特尔拿到85亿美元、台积电66亿美元,以及三星64亿美元,川普若想要取消晶片法案补助,受伤最深的反而是现在陷入转型之苦的英特尔,还有在先进制程良率面临困境的三星。

如同台积电创办人张忠谋一直强调的「全球化已死」,在川普上一任期大打美中贸易战,进而衍生成科技角力,国安问题成为必须考量议题,加上新冠疫情导致供应链大乱,已经让全球半导体产业重塑,再加上川普竞选期间明显对台湾半导体产业有意见,根据业界评估,可能会在加税、晶片补贴调整选择,但无论哪项,对于台积电最大客户、美国科技大厂来说,成本都势必上升。

经济部长郭智辉明白说台积电2奈米制程无法提早赴美。资料照片
经济部长郭智辉明白说台积电2奈米制程无法提早赴美。资料照片

经济部长郭智辉6日出席立法院经济委员会表示,台积电先进制程是「一个人的武林」,无论谁入主白宫,对于台美经济的改变以及对台积电影响都不大。郭智辉甚至透露,台积电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厂区4奈米制程试产成功,已经在12月规划典礼,无论是谁当选,都应该会提出对台积电有利的条件,吸引台积电在美国持续投入先进制程产能。

国发会主委刘镜清也回应川普的言论,认为这些其实都是选举语言,如果真的要收保护费,反而会伤害到美国企业,因为台积电的客户主要是苹果、辉达、高通、AMD以及英特尔等,刘镜清认为,川普是生意人,不至于会真的收取保护费,这只会使得产品成本变得更高,涨价反而影响民意。

台积电美国厂当时的进机典礼,超微执行长苏姿丰(左2)、辉达执行长黄仁勋(左3)、Apple执行长库克(左5),与魏哲家(左7)、刘德音(左8)、张忠谋(左9)同台欢庆。台积电提供
台积电美国厂当时的进机典礼,超微执行长苏姿丰(左2)、辉达执行长黄仁勋(左3)、Apple执行长库克(左5),与魏哲家(左7)、刘德音(左8)、张忠谋(左9)同台欢庆。台积电提供

台积电2奈米提早赴美?现行法规不准

台经院景气预测中心主任孙明德指出,川普上台后不仅可能造成美中关系更加紧绷,更可能要求台积电2奈米制程提早赴美。不过,郭智辉在7日受访,针对学界认为,川普可能会要求台积电2奈米制程提前赴美,郭智辉指出,台湾有技术保护法的规定,现在2奈米能否去国外生产,「我的答案是目前是还不行」,之后还要经过投审会审查。

依据台积电规划,2奈米制程将在2025年开始量产,主要产能仍在台湾。至于美国亚利桑那州第二座晶圆厂,除了本来的3奈米制程,还升级到2奈米制程,预计2028年开始生产。

台积电熊本厂。图取自台积电熊本厂官网
台积电熊本厂。图取自台积电熊本厂官网

向台湾半导体收保护费 恐变美国客户买单

工研院产科国际所研究总监杨瑞临接受采访时说,川普上台后,反而要观察美日关系以及美国对于中国的晶片禁令是松绑还是更紧,若美日关系生变,台积电就可以加大在亚利桑那州的生产,若一切照旧,台积电熊本厂就可以为美国客户生产晶片。杨瑞临认为,这些客户向台积电下单的晶片,不会直接送往美国,还会经过加工组装,而台积电其实还有很多弹性应对措施,若是川普有所行动,台积电也有因应措施。

此外,国泰投信表示,台股作为美国科技股的关键合作伙伴,不论是在晶片设计、代工甚至是在散热设备,在AI产业链上台湾必不缺席,尤其是台积电在5奈米以下制程几乎没有对手,虽然川普看似胜选后可能对台积电动作频频,如加收保护费、取消优惠补助等,但是相关法案送到国会、执行都还有诸多变数,更有可能使得台积电将成本转嫁给龙头客户,如辉达、苹果等美国企业,反而得不偿失。

外界关注川普上台后,台美经贸协议是否发生变数。经贸办提供
外界关注川普上台后,台美经贸协议是否发生变数。经贸办提供

川普上任恐影响经贸协议 台美ADTA持续推动

在川普上任之后,台美之间的协议,尤其是台美避免双重课税协定(ADTA)是否生变?行政院经贸谈判办公室6日指出,台美长期以来建立不同咨商、对话的管道,包括台美贸易倡议的谈判、「经济繁荣伙伴对话」(EPPD)、「科技贸易曁投资合作」(TTIC)等,希望双方继续进行建设性的沟通及深化经贸关系。

经贸办表示,台美双方积极商讨如何避免双重课税议题,目前已经众议院通过,等待参议院放行,但在川普上台、共和党红潮来袭后,恐增添变数。

对此,财政部官员表示,这份协定对于台商、美商以及美台商业协会等利害关系方都具重要意义,美国行政部门和国会跨党派议员也表达支持,因此预期此协定在川普任期内仍会继续推动,美方更已宣布将在数周内与台湾展开首轮咨商。

川普曾说过,关税是他在字典里看到最美妙的词。路透
川普曾说过,关税是他在字典里看到最美妙的词。路透

「关税人」打造美国优先恐冲击Fed货币政策

川普最有名的称号就是「关税人」,他扬言对所有进口商品一律课征10%关税,还想对中国进口商品加征60%关税,安永联合会计师事务所指出,川普打算撤销中国的最惠国待遇、逐步减少向其进口必需品,策略性降低对中国的依存度,恐加剧美中之间的矛盾,对台湾来说,关税最直接影响的就是供应链调整,台商必须有心理准备。

郭智辉则表示,川普是说对全世界的国家都增加10%关税,这部分对台湾影响应该不会非常剧烈,但是对在中国大陆的台商影响会比较大,可能让台商加速回流台湾。

不过,中经院区域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刘大年认为,台湾过去几年持续降低对中国贸易依赖程度,并提高对美贸易往来,反而导致台湾在面对美国出口的时候,受到关税的影响比过往更深,这点需要注意。

川普对中国的关税政策,恐加剧美中之间矛盾,也会影响台湾供应链调整,台商必须有心理准备。图为川普与习近平(右)。资料照片
川普对中国的关税政策,恐加剧美中之间矛盾,也会影响台湾供应链调整,台商必须有心理准备。图为川普与习近平(右)。资料照片

刘大年表示,川普的关税政策与美国联准会(Fed)的货币政策冲突,若川普提升关税导致美国通膨加剧,Fed将不得不重新评估降息计划,这不仅会打乱美国的货币政策节奏,也将波及全球金融市场。刘大年分析,虽然这可能会导致商品价格变贵,让民怨再度浮现,但川普可能评估,制造业回流美国所创造的利润,美国失业问题就会减缓,可望抵销负面影响。

刘大年补充,川普若重回「全面脱钩」政策,可能终止拜登政府「小院高墙」为策略的美中贸易模式。川普更倾向于针对中国、墨西哥等国制造业加征关税,并以减税政策吸引包括台商等制造业回流,也就是川普在第一任期做过「棍子加上胡萝卜」策略。

最好的应对措施,就是听川普的话?

安永会计师事务所所长傅文芳接受媒体采访表示,台厂供应链则是要注意租税变化、国际经贸情势以及政府补贴策略3大挑战,台美双边的经贸关系可能要重新审视,包括台积电在内的台厂与拜登政府谈好的补贴政策,可能会被川普要回去,台厂都要注意关税成本是否垫高。

至于是否向台湾收保护费?傅文芳认为,这可能并非针对单一厂商,「多买武器也是交保护费的一种」,因为川普要的就是控制权,要全世界都在美国的号令下,跟他互相合作、彼此配合。

国防部外观。资料照片
国防部外观。资料照片

国防预算提高到GDP 10%,有可能吗?

根据行政院日前通过「114年度中央政府总预算案」,国防部编列新台币4760亿元,年增0.6%,整体规模达6470亿元,占GDP比率约为2.45%。而川普的前国家安全顾问、下任国务卿热门人选欧布莱恩(Robert O’Brien)曾在今年7月建议,台湾应该增加国防支出到GDP的5%,连川普也曾表示,台湾的军费应该提高到占GDP的10%。

对此,民众党立委张启楷指出,国防支出至GDP的10%,将逼近2.3兆新台币,恐对台湾的经济与社福带来巨大压力,呼吁政府应提早应对川普可能带来的国防与经济挑战。

国民党立委王鸿薇也说,国防支出提高至GDP的10%,或是川普不排除对台湾课「晶片税」,加上川普若再推行全面10%关税,将严重冲击台湾的出口,更挑战台美在国防与经贸上的关系。

民进党立委陈冠廷则是分析,台湾议题在美国国会长期享有跨党派支持,川普第一任期推动的《台湾旅行法》和《台湾友邦国际保护及加强倡议法》,显示美方对台安全的重视,随著共和党在参议院的优势延续,台美应该在经贸、产业、国防等方面持续深化合作,创造更多互利共赢的机会。

美国总统当选人川普。翻摄自川普X
美国总统当选人川普。翻摄自川普X

川普回归白宫 台美政经需重新审视

总统赖清德第一时间就在社群平台X发表对川普胜选的祝贺,并强调台美长期伙伴关系,建立在共享的价值与利益之上。只不过,这次川普已经不是政治素人,对于美中台关系也有新的见解,已从「我当选总统,中国不会侵台」,转变为「台湾应该付费接受保护」,还一再强调台湾抢走美国晶片生意,为此高喊「让美国再次伟大」,更让台湾担忧双边关系是否改变?

对此,外交部长林佳龙则自信满满地说,台美经济整合相当深,强调「让美国再次伟大,不能没有台湾」,若没有台美伙伴关系,美国也很难再次伟大。

经济部长郭智辉也出面喊话,政治确实会影响整个市场变异,但仍会趋于市场需求,他强调川普重新执政后,未来在经济各方面的政策变动,「我们不是等著接招」,经济部都有因应措施,请国人放心。

不过,安永会计师事务所所长傅文芳形容,这次美国大选中,「你看川普整个气势,就知道那个moment很强,就像台湾人说的面相,70几岁了还这么强」,最终川普挟带著这么高的民意再次入主白宫,一定更能遂行竞选期间政见,现在全球都在看他的「单边主义」、「美国优先」如何推动「美国再次伟大」,势必牵动全球政经局势。

外界关注川普上台后的台美关系。路透社
外界关注川普上台后的台美关系。路透社
延伸閱讀:美对台新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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